中间地带

第十三章 单简然的过往（下） 1 黄铜手链的断裂让简然想起了自己的过去。 那是很多年前的事了，那个时候她刚刚被创造而出，她记得自被创造起的很长一段时间，她从未笑过。 除她的造物主——一个戴着黑框眼镜的科学家之外，她从未见过其他人。 每一天的每分每秒，她都在训练自己的天赋超能力——不仅是现在的意念控制，还有另外一种蕴含在自己基因里的技能——提炼他人体内的‘生’之能量。 那‘生’之能量便是这几日来充斥她梦境的金色鲜血。 一日，她的造物主来到她幽暗而狭小的训练室，交给了她第一份任务——一张西装革履的中年男子的照片。 那个科学家对她吩咐，“这个鸽派议员去圣清主时空外的度假胜地了，去提炼他的‘生’之能量，看清楚他彻底失去眼底的生气再离开，记住，”黑框眼镜后的眼睛眯缝着，“千万不能在圣清主时空动手，一定要到那个度假胜地再行动，明白吗？” 下一秒，简然看到自己的手心里正散发着金光，但那金光并不来自她自己，而是她手心下的鸽派议员的胸口。 这是度假胜地酒吧的盥洗室，淡绿色的门外传来鼓点强烈的乐曲。盥洗室被从内部反锁，那个鸽派议员穿着花花绿绿的衣服，倒在铺着红白相间的瓷砖的地上，圆形墨镜掉落在一身飘逸白衣的简然脚下。 圣清主时空生灵在死亡临近时，虹膜四周将会变为白色，并渐渐向瞳孔扩散，仿佛巩膜无限扩张。然而，即使虹膜渐渐泛白，那个议员眼里的恐惧显而易见。 当时的简然看不出那种恐惧，却只能看到她的目标在颤抖，但他为什么要颤抖呢？她不得而知。 在最后一丝金光被简然汲取而出后，她静静地看着纯净的白色从议员的眼里满溢，默默地等待着最后一丝生气的离开。 简然记得当时自己的心底是这样宁静，因为那个时候的自己不懂何为生、何为死。对于当时的她来说，虽然是自己令这个人失去了生气，但这意味着什么呢？当时的她并不懂，但现在的她懂了。 简然满脑子都是那惨白的眼球，一张张被她杀死的人脸上惨白的眼球。 罪恶感压得她喘不过气。 2 简然记得那个时候自己几乎走遍了整个宇宙，但她从未品尝过宇宙各地的美食，从未领略过宇宙各处的美景，因为在那个时候她不懂生活的意义，到目的地完成那个科学家造物主给自己的刺杀任务是她唯一的人生目标。 她从未失败过，每次都默默地等待着最后一丝金光的溢出、最后一丝生气的消散，但这无知无畏的宁静在刺杀那个有着熠熠生辉双眼的老者的任务后终止了。 她知道那次是一场自杀式行动，但她自己的生与死又意味着什么？对当时的她来说，她自己的生命没有任何意义，只要完成那个带着黑框眼镜的造物主给自己的任务就好。 她记得自杀式行动异常轻松，就和其他刺杀任务一样，那个双眼熠熠生辉的老人没有一丝反抗，倒在红木地板上，空气中弥漫着檀木香。 简然等待着最后一丝金光和最后一丝生气，之后她便要按计划了结自己的生命，但她却并未在老人眼里看到那纯净的白色，不过幸好，她的天赋超能力足够让她感知面前的生命是否还一息尚存。 简然静静等待着，但就在简然感知到另一个生命体来到自己身后时，转瞬之间，简然心底所有的宁静都消失不见了。 简然突然明白自己在做什么。 简然突然明白自己这么长时间以来都做了什么？！ 然而，她却被困在原地，不得动弹。 只记得耳边小菲利克斯·命运的轻叹，“你们的造物主对你们做了一件最残忍的事。” 3 简然现在在子时空经历了无数次生死，虽然，现在的她明白了喜怒哀乐，但她却觉得或许曾几何时的无知无畏是另一种幸福？ 她记得自己是圣清主时空鹰派与鸽派斗争的产物。她的造物主——鹰派的科学家制造了她这类造物——以死为生者，目的是抗衡鸽派、发动政变、攫取政权。她的造物主特殊定制了所有以死为生者的基因，决定了他们没有情感、决定了他们的能量来源于‘死亡’、决定了他们的特殊能力在于提炼‘生’之能量从而方便执行夺取他人性命的任务。 夺取他人性命也是那时的单简然做过的唯一的事情。 她虽然知道自己并不是这类造物中唯一的一个，但直至自己的最后一次刺杀任务，她从未见过自己的同类。 后来，那个同样眼里闪烁着万家灯火、名为小菲利克斯·命运的人解放了她的同类，终止了他们的杀戮。 他转变了他们这类造物的基因，让他们的能量源恢复为‘生’之能量。 他还赐予了他们情感基因。 为了感谢他的慷慨恩情与宽容大量，他们这一造物全部皈依于命运先生，并立志保卫圣清主时空、为和平公式实验效力。 在这位命运先生看来，只有明白了人生的意义，他们这一造物才能有助于他完成和平公式实验，但是他们才刚刚获得情感基因，人生经历一片空白，所以他们被分批次带往子时空人生体验室，体验人生的意义。 “不用担心，你不会真的在那个子时空上，你只不过是意识被投射到那个子时空上，为了减少意识投射的排斥，那个子时空上会有你的克隆体接收你的意识投射，你本人不会有生命危险。”小菲利克斯·命运信誓旦旦。 为什么我的造物主要创造像我这样的生物？为了解答这个疑问，还有千千万万其他疑问，简然同意加入前往子时空体验人生的项目。然而，现在，记起一切的简然感到懊悔，她宁愿一直躲在无知无畏的迷雾后，宁愿不懂这世间的一切，这样她就不会有现在的困扰。 现在，拜情感基因与人生体验所赐，单简然每日都活在昔日的阴影下，不仅仅是杀戮的罪恶与愧疚，更是曾在子时空体验过的生活——恒久不变的平淡、难以忘却的痛苦和短暂易逝的快乐。每每看似梦想就要实现，却总是虚晃一枪、空欢喜一场，到头来，回顾奔腾而去的往昔，自己一事无成。 不，至少在浩渺的宇宙里，简然书写了她的壮志未酬，但简然却越发向往被赐予情感基因之前心中曾有过的那种无忧无虑的宁静，那种在简然想到云间之上的故事时的宁静，但这种瞬息的宁静何时才能再被找回？ 乔光深邃的眼眸进入了简然的脑海。她感到自己的一路狂奔似乎渐渐放慢了，甚至停下了，或许在那里有她一直寻找的那份宁静？ 4 她记得和乔光相识相知还是三百多年前的清朝，两人是双方父母指定的门当户对的姻缘。 虽然记起一切的简然知道，乔光的出现是命运先生为了让自己明白何为爱。 简然与乔光在被双方父母相互引荐时，一见钟情，似乎这个世界上没有比对方更加合适的终生伴侣。 的确，当时乔光的陪伴与支持让简然找到了宁静。那时的人们相信女子无才便是德，但乔光支持简然学习医术、尝试写作。两人在亭台楼阁间作画，望着那池碧波荡漾的湖水，勾勒着朝霞。两人乔装打扮，在飘着各种小吃、点心的集市街头为无力偿付医药费的市民把脉、治病。两人在良辰美景的四合庭院，品茗、谈心、赏月。 然而，两人的婚礼却被银衣铠甲的使者打断，乔光被当众带离了这个世界，带离了简然的身边。 几年后，重病的简然在弥留之际，看到曾和乔光一起在庭院里载下的铁树已是枝繁叶茂，但那个陪伴、支持自己的人却再也不在了，物是人非。 当时她脸上的泪与心中的苦，让她懂得了爱。 自此，简然的人生便一直在等待他的出现。 但她并不知道，即使与他相见，却也只能在‘梦生试剂’营造的美好梦境里，醒来虽觉得甚是爱他，但却记不起他。 在海边的小木屋里，伴随着海浪的声音，半开的百叶窗透进些许金灿灿的阳光，一张覆盖着淡绿色被单的小床上，简然一袭飘逸的白衣，慵懒地盘腿坐着，望着窗外，等待着，仍然沉浸在午憩时的美好梦境里，那个有着深邃双眼的人的陪伴，或许那并不是梦境。 简然等待着、想念着。 白色的小风车插在窗外的木条缝隙里，随风旋转。她回过头去，半开的木门外是淡绿色的墙壁，反射着夕阳。不，他并不在。虽然她甚至不知道他是谁，但她记得梦境里有他温暖的陪伴。他穿着白净的T恤，眼里是深邃的淡褐色阳光，近的仿佛触手可及，但伸出手，他却并不在。 简然等待着、想念着。 洁白的屋内，半开的窗户透进些许微风，白色的纱帘随风舞动，窗外是一片色彩缤纷的北欧风情的楼群。窗台上是一束红艳的玫瑰，插在白色的花瓶里。她靠在米黄的沙发上，远眺窗外。那天，就是这样的梦境，他在那张白色的餐桌边，握着她的手，餐具叮咚作响。她不记得吃了什么，但满眼都是他眼里的捉摸不透的深邃。她望向那张窗边的餐桌，不，他并不在那儿。 简然等待着、想念着。 或许，他在远隔重洋的那一端，或许在另一个平行宇宙，但不在她的身边。 5 直到银色铠甲的使者在冰天雪地里将简然从追杀她的党卫军手里解救出来，带着她来到中间地带，她终于再度与乔光相见。 当时的她并不记得乔光，因为那黄铜手链的阻隔，但现在的简然仍为两人的重逢感到激动难当。乔光与她静静相伴，在电影协会的氛围秘境里体验光影冒险，在一站式图书馆、在魔法集市…… 在世界之内与月球阴暗面被流放者基地之间的基站端口被创造，并被联通后，两人的幸福生活再度中断。由于他们的天赋超能力都是意念控制，便被七大元老招入特殊行动计划，在意念控制者远程操控室追踪元老要求他们保护的一个普通的世界之内的男孩，并使用意念控制保护此人免受来自月球阴暗面的被流放者的侵袭。 “在众多的未知之谜中，那个男孩背后所蕴含的能量是中间地带与世界之内所在的这片宇宙继续延续的关键，不能让他落入被流放者手里。”元老嘱咐。 “那我们要阻止所有危及这个人生命的事情吗？”简然记得自己曾经询问过元老。 “不，不需要，这个关键不在乎生命形态，而在乎生命延续。”元老回答。 记起一切的简然知道，在她过去读到过的主时空历史里，这个关键便是时空奇点，时空奇点身上蕴含着作为支撑子时空生命延续的支点——世界之源，并非世界之源的生命载体死亡就会导致子时空的崩塌，而是这一生命载体没有及时从前一任时空奇点的生命体转移至后一任时，才会引发灭顶之灾——若未及时转移，世界之源便会如同失去土壤滋养的植物，随时空奇点的生命一起消亡，世界之源所在的子时空也会一同覆灭。 6 在简然最初的刺杀任务中，她无数次目睹与被刺杀者在一起的恋人、长辈或者是友人为了保护那些被刺杀者而甘愿牺牲自己的生命。当时的她并不在意这些人的阻拦，她只要完成刺杀任务就好，但被赋予情感基因后，她便知道这些人是为了爱而舍弃自己的生命的。 在中间地带遭遇被流放者的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的入侵时，简然做出了和那些人同样的决定，她决定由自己承担前往世界之内的任务，保护那个元老要求保护的人——那时的时空奇点。虽然她知道这一次与乔光的分离或许会是阴阳两隔，但是她宁愿自己在阴，乔光在阳。 在东欧的巷道里，简然一身银衣铠甲，与其他银衣铠甲的保护者围着一个男孩，但该来的还是来了。 那是简然第一次直面兰迪尔·萨乌丁，记起一切的简然知道，现在的自己要战胜他完全不在话下，但是那黄铜手链在隔断往昔记忆的同时，也让那时的自己忘记了如何将自己的能力发挥至最大。那一次，虽然简然完全明白了自我生命的意义、生与死的意义，但她还是决定牺牲自我，逼退兰迪尔，保护了那个小男孩、保护了世界之内、保护了中间地带、保护了乔光。 看着赶到东欧巷道的乔光，感受着生命一丝丝从自己体内散溢的简然愧疚难当，因为她感受到了乔光深邃的眼里闪烁着的痛苦，她看到了他曾经与她的相伴，那亭台楼阁、那闹市街道、那良辰美景、那些梦境、那氛围秘境…… 只是，自己无法让时间永驻此刻。 只能，再次与他分离了。 简然不舍地在乔光怀里闭上双眼。 那是1991年东欧的夏季，但简然却感到了严冬的寒冷。 回到现在，UENSE子时空，定向越野返程至浦江两岸，记起一切的简然，在黄铜手链断裂的那一刻经历了情感的爆炸。在主时空的无情杀戮和在子时空的人生百味，让这情感的爆炸仿佛恒星的爆炸，在度过爆炸峰值后，爆炸后的情感也仿佛爆炸后的恒星，开始向内塌陷，形成黑洞，吸走了一切光，带走了一切情。于是，简然一直追寻的片刻宁静到来了——那是极致的情感的麻木。 简然看清了眼前的世界，自己正面对着兰迪尔·萨乌丁，他身边站着金·和美，自己的身边是克里斯·星，远处躺着王丽与陆易，更远的看不到的地方还有乔光、贝黎姿与安东尼以及许多被流放者。 她知道这个UENSE子时空上的自己不过是自己的克隆体罢了。真正的自己尚在圣清主时空的子时空人生体验室里，借助人生体验室的传输设备将意识传输到子时空的克隆体上体验人生。那个黄铜手链便是阻碍自己所谓‘前世’记忆的隔断器，没有这个隔断器，克隆体便会读取到自己真身的全部记忆。 兰迪尔·萨乌丁为什么要唤醒我的记忆？简然心想，他难道不知道他自己的处境？ 的确，他不知道。 7【插播一段中间地带收视率最高的谈话类节目《柏洁有约·那些被流放的经历》】 在色调温馨的舞台上，主持人柏洁——一个黑卷发、娃娃脸、小麦色皮肤的女主持人穿着职业装，坐在一张办公桌后，面对着观众，在她的左侧是三位男嘉宾——分别是一个阳光的年轻男生、一个双臂覆盖着纹身的中年肌肉男和一个穿着淡褐色格子衬衫的学者模样的青年男子。 “欢迎收看《柏洁有约》，今天我们的话题是‘那些被流放的经历。’ ”柏洁转向身边的三位嘉宾介绍道，“今天非常高兴能够请到三位曾经的被流放者为我们介绍他们的被流放经历。” 在VCR介绍了三位嘉宾的身份后，谈话正式开始。 “当时为什么会被流放呢？也是自己太想实现心中的英雄梦了。”第一位年轻的阳光男生感叹，“第一次重返世界之内的时候，我刚刚学会自己的天赋超能力，看到自己过去的朋友遭遇街头暴力，就脱了隐形衣、蒙着脸上去制止了，本以为一回来就可能会被流放，但是没想到过了一年，什么都没发生，而且当时我的资格评级曲线排名还在很前面，我就猜是不是说‘曾艺’的评判标准里蒙着脸就不算‘影响’，或者做好事就不算‘影响’，于是我后来就不断重返世界之内，去做超级英雄片里的义警，惩恶扬善，然后我就被流放了，但是我不会觉得被流放是令人羞耻的，不然我不会光明正大地坐在这里接受采访。” “可能我的经历和邱杨刚刚说的不太一样，”第二位中年肌肉男挠了挠自己的胳膊，“我当时是用了中间地带的违禁技术，因为我在来这里之前是有那么几个仇家，我就想用这里的技术让他们罪有应得，无所谓我的下场会怎样，即使被流放我也不后悔。”肌肉男似乎也一点不为自己的被流放经历感到羞愧，他继续介绍道，“在被流放者群体里，虽然有像邱杨这样的被流放者，我们习惯叫他们‘小白’，但是大多数被流放者都是十恶不赦的，很多人不像我这样是因为复仇而被流放，而是以伤害他人为乐，所以中间地带把这些人和其他在这里的人隔离开来是正确的。” “你是说隔离既保护了中间地带的人，更重要的是也保护了世界之内的人，所以正确，是吗？”主持人双手交叉，平放在办公桌上询问肌肉男。 “可以这么说。”肌肉男点头，又挠了挠胳膊，或许这是他录节目时心里有些紧张的表现。 “那么，最后这位，我知道你在被流放之前是中间地带七大元老暗物质层面计划的项目研究人员，而且现在你正有一项研究成果将在三日后公之于众。” “没错，当时我被流放的根本原因是为了做研究，因为有一天我在图书馆查资料的时候，看到了一本叫做《时空简史》的书籍，翻开一看发现是伪装成简史的一本……等等，这是八级及以上节目吧？不是新生者都能看到的七级及以下节目吧？”那个科学家确认了一下节目分级，听到录制现场的观众都笑了，主持人也向他点头确认，科学家便接着解释，“因为我很快就要说一些不适合新生者听的事情了，所以要确认一下，谨慎点总是好的，”他皱了皱鼻子，“那本《时空简史》其实是伪装成简史的抵抗组织布道书籍，当时我就在想，‘不对，如果真的像书里说的那样，禁止这个、欺骗那个，那么我在中间地带理论上应该是看不到这样的书的’，但是抵抗组织的人对书中的布道却确信不疑，所以我就想打入抵抗组织内部做个研究，看看他们的心理究竟为何，还有看看他们这个所谓的比中间地带更好的组织究竟是个什么样，顺便再看看有没有可能性改变他们对中间地带的偏见。” “那么你当时是向‘曾艺’申请了还是直接开始了研究？”主持人进一步询问。 “没有申请，当时世界之内正在二战，所以我就把图灵机的想法通过‘梦生试剂’‘给’了那个世界之内的密码破译小队，心想这样一定会‘影响’世界之内，然后被‘曾艺’做出负面评价而被流放，但没想到密码破译小队竟然没有第一时间就使用破译的结果、规避无辜百姓的死亡，而是选择性地使用，仅在敌军的袭击可能导致大量人员死亡时使用破译的结果，这样敌军就会被蒙在鼓里，不知道他们究竟是不是识破了他们的密码，”科学家顿了顿，“一些无辜之人便为了更多的无辜之人能够活下来而被牺牲了，这是我把那个想法给他们之前从未想到过的，不过，我之后的确因为那次的违规使用‘梦生试剂’而被流放了。” 一段介绍中间地带一站式景点新增了上海迪士尼复制版的广告过后，《柏洁有约》继续播放。 “托马斯，你在三日后就将公之于众的研究成果是否与你被流放的经历有关呢？”主持人问那个穿着格子衬衫的青年男子。 “没错，其实这次在世界之内的发现还是比较多的，既然这是一个八级及以上节目，我就直说了，大家都知道中间地带在20世纪末曾遭受过一次可怕的入侵，在此之前，在世界之内暗物质层面突然新增了许多基站，这些基站能够通往月球阴暗面的更高维度，那次入侵前，许多当时在世界之内的被流放者都被吸入了这个基站，按照《时空简史》的话来说是自愿加入了抵抗组织，虽然这个抵抗组织月球阴暗面基地建在我们无法涉及的维度上，但现在正是这些自称为抵抗组织之人在向我们七级及以下的新生者，通过像刚刚那本书的方式布道他们的思想，说我们这边选人方式、不共享资源不公平之类，在我故意被流放的研究过程中，最大的发现之一就是对所有被选中进入抵抗组织……” “被选中而不是自愿加入？”主持人强调。 “没错，是被选中，在这些被流放者进入那个世界之内-月球阴暗面传输端口时，我也在暗物质层面，甚至我就在端口边，但什么都没发生在我身上，我和一些其他在场、同样未被选中的被流放者都看到被吸入端口另一侧的被流放者双眼发红，显然，这是他们的意念被操控的现象，所以，在返回中间地带之后，我和我的团队就对所有被‘选中’——被控制着进入抵抗组织的人，以及在中间地带遭遇入侵的那日，所有被带入抵抗组织或者差点被‘掳走’的人进行了分析，结果之一便是这些人是中间地带和世界之内暗物质层面天赋超能力最强的10%，由此，抵抗组织的选人方式可见一斑。” 【插播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