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巧克力一号》

巧克力一号 （赵华） 这个世界上，有许多动物都生不如死，因为他们整日饥肠辘辘，忍受着营养不良、头晕眼花以及各种各样的因饥饿而产生的疾病的折磨。 不过，幸福的各个都相似，不幸的各个都不同。在这个世界上，还有一些动物同样生不如死，说出来或许你不相信，他们之所以如此痛苦是因为整日都撑场拄肚。是的，你没有听错，他们从早到晚都忍受着腹胀恶心、肝脏疼痛以及各种各样的因为过于饱食而产生的疾病的折磨。 斯巴达克斯便是这些不幸的动物中的一个。 和你想象的不同，斯巴达克斯并不是一头贪得无厌的大约克夏猪，也不是也只毫无节制的萨福克羊，他只是一只白色的家鹅，如果不是被人强迫，他无论如何也不会吃下去那么多的食物。 “哦，不要停下来！再吃点！再多吃一些！”假若你能够亲自来到斯巴达克斯所在的古斯大农场的话，一大早就能听到这样的声音。 单凭声音，或许你会认为那是一个难得的好人，就同你们的爸爸妈妈一样，虽然有些唠唠叨叨，但实实在在关心你们。哦，我们常说不能以貌取人，同样的道理，我们也不能以声取人，假如你亲眼见到古斯大农场的老板古斯先生的话，你一定会大失所望并且大吃一惊的。 古斯今年四十五岁，不过他一点也没有这个年龄应有的和善与修养，他留着一头乱蓬蓬的头发，就像是将一大碗泡面扣在了头上。他还有一个又红又难看的大酒糟鼻子，仿佛时刻都在发炎。最重要的是，他长着一双随时骨碌乱转的眼睛，远远看去就如同一只贪心不足的老蛤蟆。是的，古斯的眼中充满了金钱，、发财、暴富这些字眼，为了达到成为有钱人的目的，他任何事情都能够做出来。 这不，被钱财冲昏头脑的古斯正在虐待他的家鹅们。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城里的有钱人们流行起了吃鹅肝酱。他们将煮熟的鹅肝捣碎，再拌上盐、胡椒、橄榄油和白兰地酒。说实话，这种黏糊糊的糊状的玩意儿其实令人很反胃，但富豪们自作聪明地认为它味道独特，与众不同。富人们总喜欢找些怪里怪气的东西来彰显自己的身份和品位，鹅肝酱是他们的又一个别出心裁的发明。 这个愚蠢的发明只不过让富人们多花了一些无谓的冤枉钱，但却让成百上千只斯巴达克斯这样的家鹅遭了殃。 由于富人们的钟爱和哄抬，鹅肝酱的价格一路飙升，就连制作它的原料家鹅肝也一涨再涨，达到了以克论价的地步。 这样的发财的好机会自然不会逃过古斯的眼睛，古斯的农场里正好养着一群家鹅，他欢天喜地地跳回去，琢磨着如何借助他们发大财。 一只家鹅只有一个肝，它可不像鸡蛋一样能够源源不断地被产出来。不过，在发财这件事上，什么事也难不倒古斯，他抱着泡面头脑袋苦思冥想了一整个晚上后，终于有了一个妙主意。 “我听说一个人如果每天暴饮暴食的话，他的肝脏就会变成又肥又大的脂肪肝。我可以让那些该死的家鹅暴饮暴食，这样他们的鹅肝就会变得很肥大，就能够卖出好几个正常鹅肝的价钱来。”古斯红着眼睛，咧着嘴巴说。他洋洋得意地笑着，却不小心露出了满口黄牙。 于是，古斯找来成袋的饲料和玉米喂给斯巴达克斯和其他家鹅。在此之前，家鹅们一直吃不饱肚子，因为古斯其实是个既吝啬又无情的家伙，他才舍不得花钱买足够的饲料呢。每当斯巴达克斯和同伴们因为饥饿难耐而发出几声叫唤时，古斯总是会恶语不停，甚至会拳脚相加，“贪吃的猪猡们，如果你们再不安静下来的话，我非将你们的长脖子打个死结不可！那些饲料，那些昂贵的饲料已经花掉我很多钱啦！一想到这一点我就心痛万分！” 眼下，看着古斯慷慨地将整袋饲料都倒进食槽里，家鹅们欢呼雀跃，他们以为古斯受到了某位神仙的感化，改邪归正，变成了一个好心人。家鹅们哪里知道古斯发财心切，更加悲惨的命运在等着他们。 就在斯巴达克斯和同伴们头一次吃饱肚皮，心满意足地回到鹅舍准备做个好梦的时候，古斯又往食槽里倾倒了一大口袋饲料，并且凶巴巴地将大家赶了起来，他恶语不停，甚至拳脚相加，“贪睡的猪猡们，起来接着吃！如果你们不把这一大袋饲料也吃干净的话，我非将你们的长脖子打个死结不可！这些饲料，这些昂贵的饲料花掉了我很多钱，一想到这一点我就心痛万分！” 一个人，当他饥肠辘辘的时候，敞开肚皮用餐绝对是件无比享受的事情，但假如他已经酒足饭饱，却还要逼迫他继续进食的话就是种不折不扣的折磨啦。斯巴达克斯和同伴们伸着脖子，晃着肚皮，费尽九二虎之力才将这一口袋饲料吃光。他们的胃快要被撑破，个个躺在地上抱着肚皮“哎呦哎呦”呻吟个不停。 腹中的食物尚未消化，第二天一大早古斯又扛来一大袋玉米。“懒猪们，天已经亮啦！快些起来吃早餐！你们得将每一粒玉米都吃掉才行，否则的话有你们的好看！”古斯蹦跳着，咒骂着，时而还会抓一下自己的蓬乱的头发。 接连这样被折磨了几天后，无论古斯怎样蹦跳和咒骂，斯巴达克斯和他的同伴都再也吃不下东西啦，他们个个胃痛难忍，疲惫不堪。 古斯从不会善罢甘休，想起即将到手的那些钞票，他挥着双手，吐着舌头，像只疯猴子一样上蹿下跳。最后，气急败坏的古斯干脆抓起斯巴达克斯的脖子，用吓人的大铁勺子强行给他灌食。接下来，他如法炮制，向每只家鹅的肚子里都强灌了几大勺玉米糊。 将最后一只家鹅灌完后，古斯坐在地上像只精疲力竭的老蛤蟆一样喘着粗气。 前面我说过了，在发财这件事上，古斯能想出成百上千个馊点子。他清楚单靠自己强行灌喂家鹅并不是个省心省力的法子，他专门到工厂里订购了一台自动喂食机。 所谓的自动喂食机简直就是家鹅们的刑具，它由一个能卡住家鹅身体与脖子的铁笼和一只带有细长铁管的电动泵组成。当某只家鹅被束缚进笼中，并被迫仰起头后，古斯就会将长长的铁管插进他的喉咙里，然后按下电动泵的开关，让电动泵将玉米糊籍由铁管喷入他的胃中。 古斯不必再满头大汗，一勺一勺地填喂家鹅了，不过斯巴达克斯和伙伴们彻底坠入了不幸的深渊。这些根本来不及消化的食物令他们苦痛不堪，也令他们的肝脏由于不堪重负而变得越来越肥大，他们全都患上了严重的脂肪肝。 斯巴达克斯的胸腹部整日隐隐作痛，并且也变得异常肥胖，这令他几乎寸步难行。同他一样，他的伙伴们也忍受着恶心呕吐、疲倦无力、四肢麻木还有肝胃疼痛的折磨。过去，他们最大的心愿就是能吃上一顿饱饭，现在他们唯一的祈求就是能少吃一顿玉米糊，让肠胃和肝脏好好休息一下。 不过，古斯才不会停下来呢，他和他的机器怪物——那台吓人的自动喂食机，一顿不拉地给家鹅们强行灌食超量的玉米糊。终于，有两只家鹅不堪折磨撒手人寰，古斯发现他们的肝脏竟然有正常鹅肝的七八倍大。逢到这样的事情，别的人通常都会对不幸去世的家鹅深表同情，但古斯却欢喜若狂，大声叫好，“我成功啦！我的妙点子成功啦！古斯大农场的鹅肝又大又好，每一个都能卖出七八倍的价钱来！” 将肥大的鹅肝卖给城里的餐馆后，古斯果然赚到了钱，他捧着钞票，眉开眼笑，像个侥幸捡到了果子的老树懒。古斯也因此而变得更加贪婪和残忍，以前，自动投喂机每天为家鹅们强行灌食四次，古斯决定将频率调为每天六次。“我需要更大的鹅肝！我需要更多的钱！”古斯转动着他的傻眼珠歇斯底里地喊道。 于是，斯巴达克斯和同伴们所遭受的苦难更加深重了，他们终日以泪洗面，个个生不如死。 这天夜里，星光皎皎，斯巴达克斯望着熟悉的星座，再一次难过地淌下泪水来。当他还是只毛茸茸的小鹅的时候，他和父母生活在另一个农场中，父母每天傍晚都会带他和兄弟姊妹散步，并且教他们辨识夜空里的大熊星座和天鹅星座，给他们讲述同星座有关的故事和传说。那个时候，望着晶亮如水的星星，斯巴达克斯憧憬着自己能有一个美妙而充满希望的人生。长大之后，斯巴达克斯不得不同父母分别，兄弟姊妹们也四散他乡。斯巴达克斯没有想到自己居然落入了贪婪无情的古斯的手中，所有美好的憧憬都被碾为齑粉，原本曼妙的人生变得一片黑暗，等在前面的只有无穷无尽的折磨摧残和变为鹅肝酱供富人们大快朵颐的残酷现实。 “喂，堂弟！”斯巴达克斯正在垂泣伤心时，头顶突然有人喊。他感到很奇怪，因为自己从来没有过堂兄。 “堂弟！”那个声音又叫道。 斯巴达克斯费力地挪动步伐，让肥胖的身躯更靠近鹅舍边缘，并且尽力将脖子伸出更长，四下张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