附录第三部分范本(一)

第三部分范本(一)


《十字》三部曲(总纲与第一部)

(科幻IP文学脚本)

原著:王晋康 改编:董仁威 王晋康

 

  特别推荐

  《十字》是获得首届全球华语科幻星云奖金奖的王晋康著长篇科幻小说,经董仁威、王晋康联袂改编的《十字》三部曲,结合中国科学家2016年取得的世界领先成果:利用基因编辑技术研制成功治疗性病毒活疫苗,在世界遭遇两次基因武器恐怖袭击时,中国政府表现了大国担当,领导世界粉碎了恐怖分子的阴谋。缠绵悱恻的情感冲突,流畅、催人泪下的故事,中国强起来了的民族自豪感,中等成本的大科幻IP,是制成符合顺应时代潮流科幻大片的最佳选择。

 

  科幻的威力:中国科技新发展已经部分证实了王晋康著《十字》和董仁威著《基因武器大战智能疫苗》(世界科幻博览,2005年3期)这二部十几年前写的科幻小说的预言!



  参考资料:2017年中国科技十大进展之一

  将病毒直接转化为活疫苗及治疗性药物

  流感、艾滋病和埃博拉出血热等烈性传染病时刻危害着人类的健康和社会稳定,其幕后“黑手”是结构和功能多样且快速变异的病毒,而疫苗是预防病毒感染的有效手段。北京大学药学院周德敏、张礼和研究组以流感病毒为模型,在保留病毒完整结构和感染力的情况下,仅突变病毒基因的一个三联遗传密码为终止密码,流感病毒就由致病性传染源变为预防性疫苗,再突变多个三联码为终止密码,病毒就变为治疗性药物。此类疫苗的特点是保留了野生型病毒的全部抗原、感染活力和相同的感染途径,可以诱发人体产生强而广的体液免疫、鼻腔黏膜免疫以及T-细胞活化免疫应答,但感染人体后复制能力缺失。这种复制缺陷的活病毒疫苗在老鼠、雪貂和天竺鼠模型中得到验证,达到广谱、持久和高效的效果。该方法颠覆了传统灭活/减毒疫苗的理念,前者需改变病毒抗原结构去除其毒性,只能部分激发人体免疫力,所以需要多次接种。后者需要复杂的工艺处理方能保留病毒的完整结构,但仍具有弱的复制能力和潜在的致病性,安全隐患大。该方法将是研发活病毒疫苗的一种通用方法,并可针对几乎所有病毒。相关研究进展发表在2016年12月2日《科学》[Science,354(6316):1170—1173]上。该研究进展是我国长期支持基础研究、并鼓励基础研究进行临床转化的典型范例。Science杂志评述该进展为病毒疫苗领域的革命性突破,Nature杂志称其为“驯服病毒的新方法”。

 

总目录

 

  1.《十字》三部曲之一——阴谋与爱情

  原著王晋康 改编董仁威王晋康

  一句话简介:十字组织教父狄克森的义女梅茵,恐怖组织骨干分子齐亚,各怀鬼胎,抢夺即将销毁的天花病毒,齐亚率先用大天花病毒向美国发动了512生物战剂恐怖袭击。

  类型爱情惊悚科幻



  2.《十字》三部曲之二——圣母与魔鬼

  原著王晋康 改编董仁威王晋康

  一句话简介:十字组织教父狄克森派病毒学家梅茵到中国趁乱进行减毒天花活疫苗实验,意外出现了惨烈的事故。

  类型悬疑科幻

 

  3.《十字》三部曲之三——智能疫苖

  原著王晋康改编董仁威王晋康

  一句话简介:在日本遭受齐亚组织的极毒天花病毒和埃博拉智能基因武器恐怖袭击时,中国基于人类命运共同体理念,用只有中国掌握的独门反生物战智能疫苗领先技术,扑灭瘟疫,拯救了日本和大和民族。

  类型悬疑爱情科幻



  作者简介

  王晋康

  中国科幻新生代旗手,中国当代科幻四大天王之一,迄今已发表短篇小说87篇,长篇小说10余篇,计500余万字。曾连续获十余届获中国科幻银河奖及全球华语科幻星云奖金银奖及终生成就奖。代表作《生命之歌》《类人系列》《蚁生》《天父地母》《十字》等。

  董仁威(改编作者之一)

  科幻作家,代表作《分子手术刀》《智力放大器》《基因武器大战智能疫苗》等。

  

  三部曲故事梗概

  世界上还有两个实验室保存着天花病毒样本,就是俄国的威克特研究所和美国的CDC。十字组织和恐怖组织都想在天花病毒销毁前获得天花病毒,但是,他们目的不同。十字组织获得天花疫苗是为防御恐怖组织生物战,以及自然界再从白疱症病毒重新进化成天花病毒危害人类,研究天花病毒减毒活疫苗。

  十字组织教父狄克森的义女梅茵,为执行十字组织拯救人类、拯救大自然的秘密计划,至俄罗斯寻找掌握天花病毒的十字组织学者斯捷布什金,让他交出天花病毒。但是,斯捷布什金担心天花病毒扩散后可能带给人类的灾难,不愿交出。梅茵在同他交涉的过程中,两人陷入情网,在情色的诱惑下,斯捷布什金将天花病毒交给梅茵。他陷入极度的思想苦闷中,用自杀丢下了无法排解的烦恼。

  恐怖组织骨干分子齐亚,接受圣战组织从美国实验室买到的天花病毒,在美国偏远农场建立了生物战剂工厂。

  当恐怖分子齐亚用大天花病毒向美国发动512生物战时,十字组织教父狄克森派病毒学家梅茵到中国趁乱进行减毒天花活疫苗实验。梅茵在孤儿院的生日蛋糕中投放减毒天花病毒,企图在完成人体实验任务时,保护孤儿们不受恐袭伤害。不料,梅茵的义女梅小雪体质特殊,不幸发病成麻脸。梅茵的助手薛愈揭发了梅茵,梅茵被判八年徒刑。齐亚的恐袭失败,逃入阿富汗深山,准备

卷土重来。  

  减毒天花活疫苗引发的个别事件让梅茵坐卧不安,最心疼的养女梅小雪虽然在薛愈的帮助下通过现代美容手术恢复为美丽的女孩,但刻骨铭心的教训使她出狱后同中国科学家一起,用基因编辑技术创造了世界领先的生物合成新型天花病毒制剂技术。在日本遭受齐亚组织的极毒天花恐怖袭击,面临亡国灭种命运时,中国基于人类命运共同体理念,应日本政府邀请,由总理亲率中国科学家团队(包括梅茵),用只有中国掌握的独门智能疫苗领先技术,扑灭瘟疫,接着,用同样的技术,战胜了另一种生物战剂-极毒的埃博拉智能病毒的攻击,以徳报怨,拯救了日本和大和民族。

 

 

  人物小传

  梅茵

  十字组织教父狄克森的义女,美丽睿智的高智商女科学家。教父宣扬的观点是人类有无全力擅自判决哪个物种是敌对物种,并掠夺它们在自然界生存的权利。梅茵为了追寻教父的思想,参加了十字组织,放弃了她自己本该拥有的女人的幸福的一生。她在反生物战研究中发明了领先世界的减毒天花活疫苗,生物合成新型天花病毒制剂和智能疫苗,一次次从生物武器恐袭中拯救了人类,自己也付出了沉重的代价。

  

  沃尔特·狄克森

  创立“十字”组织,被称为教父。是一个谜一样的人物,其背后有一个谜一样的组织——那个象征“自然”的十字架,这是人类对上帝和自然之力最原始的敬畏——是的,敬畏上帝。十字组织获取天花病毒的目的,是为了拯救人类,拯救大自然。

  

  齐亚·巴兹

  千方百计获取天花病毒,是为了毁灭人类,是制造两次生物武器袭击的恐怖分子。最后,巴兹在临死前自己注射了埃博拉病毒,在日本东京展开发疯般的撕咬,终被梅茵制服。



  薛愈

  梅茵的助手,天道生物制品公司总经理,正直善良,他"出卖"了恩师,将她送进监狱,同时,他照顾因事故致"麻"的孤女梅小雪,最后结成良缘。

  

  梅小雪

  孤女,梅茵的干女儿,美少女,因梅茵的过失致残,但"爱",使她原谅了干妈。



  斯捷布什金

  四级病毒”,即生物武器-天花的三种品系的盗取者,布什金为它产生的后果十分内疚,但他仍基本信服教父的教义。真理,往前多走一步就是谬误,善行多走一步就是罪孽。最终他带着深深的负疚和自责选择了自杀。

  

  故事全文



  《十字》三部曲之一:阴谋与爱情

  故事梗概

  十字组织教父狄克森的义女梅茵,为执行十字组织拯救人类、拯救大自然的秘密计划,至俄罗斯寻找掌握天花病毒的十字组织学者斯捷布什金,让他交出天花病毒。但是,斯捷布什金担心天花病毒扩散后可能带给人类的灾难,不愿交出。梅茵在同他交涉的过程中,两人陷入情网,在情色的诱惑下,斯捷布什金将天花病毒交给梅茵。他陷入极度的思想苦闷中,用自杀丢下了无法排解的烦恼。

  恐怖组织骨干分子齐亚,接受圣战组织从美国实验室买到的天花病毒,在美国偏远农场建立了生物战剂工厂。

  恐怖组织对美国发动了天花战剂恐怖袭击。

  

  

  

  主要人物小传

  梅茵

  病毒学者,十字组织教父狄克森的义女,美丽睿智的高智商女科学家。十字组织教父狄克森的义女梅茵。为执行十字组织拯救人类、拯救大自然的秘密计划,至俄罗斯寻找掌握天花病毒的十字组织学者斯捷布什金,设美人计让他交出天花病毒。

  

  斯捷布什金

  四级病毒”,即生物武器-天花的三种品系的偷取者,布什金为它产生的后果十分内疚,但他仍基本信服教父的教义。真理,往前多走一步就是谬误,善行多走一步就是罪孽。最终他带着深深的负疚和自责选择了自杀。齐亚.巴兹

  千方百计获取天花病毒,是为了毁灭人类,是制造两次生物武器袭击的恐怖分子。最后,巴兹在临死前自己注射了埃博拉病毒,在日本东京展开发疯般的撕咬,终被梅茵制服。



  齐亚.巴兹

  病毒学者,为了毁灭人类,建立了生物战剂工厂,对美国发动了512生物战剂恐怖袭击。

  

  沃尔特.狄克森

  科学家,创立“十字”组织,被称为教父。是一个谜一样的人物,其背后有一个谜一样的组织——那个象征“自然”的十字架,这是人类对上帝和自然之力最原始的敬畏——是的,敬畏上帝。十字组织获取天花病毒的目的,是为了拯救人类,拯救大自然。他通过梅茵,向美国政府提供了齐亚恐怖袭击的情报,拯救了美国。



  

  

 

 

  第一章病毒学者斯捷布什金

  1.新时代的穷人

  俄国新西伯利亚。

  柯里亚斯捷布什金下午很早就下班了,照例要到公寓附近一个小酒馆里去灌伏特加。苏联解体的阵痛还远没有过去,他所在的威克特病毒学及生物工艺学国家研究中心仍处于半瘫痪状态。他是研究高致病性病毒的,也就是俗称的第四级病毒,是最危险的病毒,像天花、埃博拉、刚果出血热等。这是前苏联的生物战研究基地。科学家们相信,国家研究这些,只是致力于生物战的防御。但生物战比较特殊,进攻与防御很难分开的。

  昔日的科学精英们都变成了新时代的穷人,他们比乞丐们强的是,不管怎么说那份微薄的工资还是稳定的。很多技术骨干离开这儿到国外发展,或回到处于欧洲部分的俄国大城市,像莫斯科、彼得堡等,那些城市的状况相对好一些。他没有走,但妻子很决绝地带着两个孩子离开了他。在娜塔莎走后的这半年里,他总是到酒瓶中寻求安慰。不过伏特加对他并不管用,可能是科学家职业性的清醒吧,即使喝得酩酊大醉,心中最深的某个地方仍然清醒着并尖锐地疼痛着。

  好心肠的恰达耶娃所长劝他:“柯里亚,想开点。幸亏娜塔莎是回到莫斯科,如果是到基辅或明斯克就更糟糕――她一夜之间就变成外国人了!”她骂了一句粗话,“这都是什么事啊。”

  所长的劝慰只能让他内心的疼痛更尖锐。对于他们这代人来说,无论是家庭、生活还是理想和抱负,都已经摔得粉碎,再也不可能复原了。

他快到家时看见前边有一个女人,虽然是背影,也能看出她风姿绰约,身材性感,走路富有弹性,穿一件米色风衣,长裤,一头黑亮的长发披落在风衣上。现在是新西伯利亚的初秋,这身穿着显然太单薄了。这会儿她在问路,显然不会说俄语,因为她手里举着一张问路的纸片,用指头指点着。被问的人是一位身躯肥硕的老太太,认真看过纸片后,用手比划着指着前面。那个女人谢过老太太,继续往前走。斯捷布什金这会儿能看到她的侧影,银灰色的高领毛衣紧紧裹住她高耸的胸脯,大约30岁出头,正是女人最成熟的年龄,面庞清秀,是一个黄种人。斯捷布什金依感觉猜到她可能是中国人,这儿离中国的新疆很近,中国人,主要是倒爷们的身影在新西伯利亚已经是常见的街景了。当然,这位女士和那些倒爷们显然不属于一个层次,肯定是受过高等教育的知识分子。

  2.英雄救美

  有几个光头年轻人匆匆越过斯捷布什金,向那个女人追过去,把她团团围住,五把匕首在她眼前晃动。这是五个光头党徒,他们早就瞄准了这个猎物。为首的高个子光头用英语命令她掏出财物。斯捷布什金在他们后边犹豫着,不知道该不该挺身而出,当一次救美的英雄。这些年,当苏联这棵从树心腐朽的大树忽然倒下后,树身上飞快地长出很多毒蘑菇,甚至比这个国家腐朽的速度还要快。比如这些种族主义的光头党徒已经从莫斯科、彼得堡等大城市飞快地蔓生到这儿了。光头党徒只是疥癣之疾,问题是整个俄罗斯民族的精神状态也好不到哪儿去。记得不久前某民意调查公司做过一次全国性调查,其中一个问题是问俄国人现在“最恨哪个国家”,频次最高的答案竟然全是一些三流小国,像格鲁吉亚和波罗的海三国,而不是――比如美国、英国或德国,因为正是这几个小不点儿国家的独立和挑衅最使俄国人感到屈辱。一斑而窥全豹,这个调查结果很使斯捷布什金摇头,伟大的俄罗斯失去了泱泱大国的气度,失去了全球的眼光,成了短视狭隘、只知道睚眦必报的小市民了。

  光头党则是从这种社会土壤中长出来的毒菌。

  街上没有其它人,刚才指路的老太太看到这位女士的险境,犹豫很久,最终还是摇摇头走开了,她可不敢惹这些凶横的光头党徒。斯捷布什金没有走。作为一个绅士,他不能眼看这位女人受欺负,不过贸然上去干涉相当危险。光头党与其说是政治意识的党,不如说是种族主义加流氓无赖的大杂烩。他们施暴的对象主要是有色人种,但对防碍他们行事的本国同胞,捅刀子时也绝不会手软。斯捷布什金暂时站在圈外观察着。被围在中间的那个中国女人还算镇静,表现得很顺从,按几个暴徒的指令,皱着眉头把皮夹子掏出来。她正要往外掏钱,为首的高个子劈手夺过去。女人用英语大声说:“请把我的护照留下!”

高个子掏出现金,把护照连同空皮夹递还给她。  

  斯捷布什金看着事态发展,不打算上去干涉了。破财免灾吧,估计那女人被抢的现金不会太多。中国人在这儿的名声不好,他们常用假羽绒服和假酒骗取俄国人高质量的毛皮,又把中国国内的恶习带到俄国,无论在那儿都习惯用钱来打通关节,结果俄国警察们飞快地学会了要贿赂,尤其是对中国人。有时警察在街上拦着一个中国人,不说任何原由就会伸手要你的皮夹子,不过在搜完现金后,总会返还足够打的回家的零钱,由此证明警察毕竟比光头党的层次高一些。中国人在这儿已经学会了出门不多带现金。

  但那伙儿暴徒抢到现金后并没有罢休。高个子上下打量着那女人,猥亵地笑着,说:这娘们儿很俊俏啊,陪咱哥几个玩玩吧。他是用俄语说的,知道那女人听不懂,又用英语重复了一遍。其它四个人也都淫荡地笑着,慢慢逼过去,把那女人围到墙角。那女人非常愤怒,用英语大声喊:“干什么!你们要干什么!我要喊警察了!”

  警察”这个词对那几个人没有丝毫威慑力,他们继续逼过去,女人被死死地挤在墙角,一动也不能动。斯捷布什金叹口气,知道自己不得不出手了,明知道危险也顾不上了,总不能眼看一个外国女人在俄国的大街上受辱吧。他快步上去,大声喊:“住手!你们住手!”

  五个暴徒没有打算住手,他们回头看看,很熟练地分出两个人来对付斯捷布什金。这俩人看斯捷布什金身材单薄,胡子多天没刮,是个比较潦倒的知识分子,没把他放在眼里,只是威胁地晃着尖刀,逼他止步。其余三个人仍围着那女人,用刀逼她脱衣服。斯捷布什金冷眼瞪着这伙儿人渣,怒气抑止不住地冒出来,难道俄罗斯真要变成这些人渣的天下?他横下心,豁上被捅几刀,也要制止他们。现在他的动机不光是保护这个女人,更要维护俄国人的荣誉。就在这时,那个女人忽然有了很突然的变化。在此之前她风度冷艳,像是冰雪中一朵梅花,即使身处险境也一直保持着尊严。这时却忽然换了一脸媚笑,浪声浪气地说:“不就是想玩玩吧,何必动刀动枪,我也很想尝尝俄国小伙儿的味道呢。走吧,领我去一个合适的地方。”

  斯捷布什金很感意外――她这会儿的行事和刚才的形象反差太大了,莫非她本来就是个专做皮肉生涯的女人?除了高个子,其它暴徒听不懂她的话,但那种浪笑是不用语言的。他们同样觉得意外,疑惑地看着他们的首领。高个子向其它人翻译了女人的话,几个人都笑起来,手中的刀自然也垂下去。那女人又主动向前,亲密地搂住高个子和另一个人的脖子,低声说着什么,眼睛则一直看着斯捷布什金这边。忽然――斯捷布什金的反应赶不上事态的变化,听得一声闷响,那俩暴徒的脑袋狠狠地撞在一起,女人又迅即把这两人用力推向第三个,把那人也砸倒在地。转瞬间,五个暴徒倒了三个,而且其中两个显然已经休克。这边正用刀逼住斯捷布什金的两人,连同地上没有休克的那人,都愣住了,木呆呆地看着那个女人,与其说是惊恐,不如说是还没理解事态的剧变。那个女人表情冷肃,刚才淫荡的笑容一扫而光,声音冷硬地说:“我是中国人。谁想再来试试我的中国功夫?”

  3.中国功夫

  斯捷布什金听出来她讲的是美式英语,非常标准,没有夹杂任何口音。眼看风云突变,形势转危为安,斯捷布什金长出一口气,钦佩地看着这个机变和武功超群的女人。余下的三个暴徒仍然木立着,没听懂她的话,斯捷布什金翻译成俄语:“这位女士说她是中国人。她说,如果你们还想试试她的中国功夫,尽管上去;如果不想试,就搀上这俩畜生,快他妈滚蛋吧。”

  三个暴徒慌慌张张地架上被撞晕的那两人,狼狈逃走,那女人喝一声:“站住,把我的现金交出来!”

  斯捷布什金被提醒,走过去,在高个子暴徒的口袋里搜出一叠钞票,递给受害者。钞票为数不少,有少数卢布,其余是人民币和美元。几个暴徒狼狈地逃跑了,那女人把钱装入皮夹,向斯捷布什金伸出手:“谢谢你不顾危险出面救我。”她边握手边笑着说,“你让我看到一个真正的俄罗斯男人。”

  不必客气,是个男人都应该做的。这些人,”他指指那几个人的背影,“是国难时期泛上来的渣滓,别拿他们来看俄国人。”

  我知道。中国也是一样的。禁锢了那么久,一旦开放,社会底层的渣滓全浮到最上面了,比如来俄国卖假货的那些败类。你也别拿他们来看中国人。我看到有些俄国商店门前挂着牌子:本店保证没有中国货。这个告示真让我脸红。不说他们了,真的谢谢你。”

  谢什么啊,其实我没帮上忙,反倒是你让我免受伤害。你的中国功夫真厉害。”

  女士笑了:“唬他们的。我倒是在美国学过两年跆拳道,偏偏不会一点儿中国功夫――我曾到李连杰在美国开的武馆去拜师,但李大师那时已经把武馆撤了,改成招待所,专门做中国代表团的生意。他为啥改行?好多黑人去找他比武,都是狗熊一样的身板,身单力薄的李连杰不是他们的对手。所以――中国功夫并不像电影上渲染的那么厉害。”

  第二章十字组织

  4.十字架

  女士已经看见斯捷布什金胸前的十字架,“也许我要找的就是你?威克特中心的病毒学家,柯里亚斯捷布什金,住这条街的32号。”

  斯捷布什金也看到了她胸前的十字架,与自己的十字架完全一样,那是组织成员的标志。十字架上刻着一句话:敬畏上帝。这个上帝,并不上基督教的上帝,而是科学教的上帝-自然。他不由心中一沉:十年前他向教父承诺干那件事,现在远在美国的教父派信使来催他履约了。问题是他自答应之后就开始后悔,想法反反复复,一直为此苦恼和矛盾着。他倒不是已经决定反悔,远没到那一步,但至少是非常犹豫。那件事太严重,弄不好,就是几十万、几百万、甚至上千万条人命啊。如果他对教父履约践言,他不敢确认自己行的是天使之善还是魔鬼之恶。

  他点点头:“对,我就是你要找的人。跟我来吧。”

  斯捷布什金的住家位于一幢旧楼的二楼。斯捷布什金打开灯,说:“请进。不必脱外衣了,屋里没有暖气。”

  女士打量着这间屋子,房间很大,有200多平方米吧,屋里相当阴冷。天花板很高,大概有三米五以上,让住惯了中国式房屋的人感到一种空旷感。房屋和家具的用料都很厚重,俄罗斯风格的雕花门、雕花椅子、双层窗户的雕花内窗等,纹饰精美繁复。厨房是开放式的,吧台上放着一个俄国式的大荼炊,屋角堆着很多空酒瓶。电器很少,也非常旧,客厅的一台电视从外观上看大概是14寸黑白的。屋里随处扔着一些书籍,家具上都落了一层灰尘。屋子给人的印象是:这儿曾是一家档次不低的俄罗斯风格的住宅,但现在比较破落,比较凌乱,缺少女性的滋润。

  斯捷布什金问客人:“咖啡还是绿茶?”

  白水。我习惯喝白水。”

  斯捷布什金诧异地看了她一眼-年青女人有这个爱好的不多,到水龙头上为她接了一杯水。梅茵问:“夫人和孩子呢?听教父说,十年前他拜访过你家,你有一个漂亮的妻子和一对5岁的双胞胎,他还托我向娜塔莎和孩子们问好呢。”

  “娜塔莎和我离婚啦。国家解体之后,她坚决要回莫斯科,她父母家在那儿。”他苦笑着说,“孩子们都带去了。她说孩子们在那儿的成长环境要好一些,我同意了。”

  梅茵端着茶杯,看看他,小心地说:“对不起,我不该提起这事的。”斯捷布什金无所谓地挥挥手。“你为什么不跟妻子一块儿去?”

  “我已经43岁,再改学端盘子已经太晚了。我不愿放弃自己的专业,已经钻进去半生了,我想它总会有用处的。”他转了话题,“还没请教芳名?”

  “中文名字是梅茵,英文名字是凯西梅。”

  “刚才在街上时,你说你是中国人?但我看你的美式英语非常地道,像是你的母语。”

  “不,从法律上讲我是美国国籍。我是一个中国孤儿,老家在中国的哈尔滨,两岁时父母死于鼠疫,10岁时我被美国父母认领,到25岁前在美国生活和上学。读完硕士后我回到中国定居,并且不打算离开了。所以从内心讲,我是一大半的中国人吧。”她补充一句,“回中国发展是我美国父亲的意见,也是我个人的意愿。我已经回中国9年了。”

  这么说,她的年龄是34岁,这位女士不在乎谈论她的年龄。斯捷布什金点点头:“噢,是这样。”

  梅茵接着刚才的话题:“你刚才说得对,相信你的专业很快会重新派上用场。文革期间我是在中国,虽然年龄小,耳闻目睹的情形已经够惨了,那场劫难绝不亚于苏联解体。不过中国已经从劫难中走出来了。俄罗斯是那样伟大的民族,绝不会长时间沉沦。至于这儿,新西伯利亚,虽然偏僻一些,但它是俄国科学的重镇。科研力量占全俄国的三分之一强,有很多像你这样世界一流的科学家。我敢肯定,很快它就会重新萌发生机。”

  斯捷布什金摇摇头:“但愿吧。不过,现在科技发展这么快,只要再荒废几年,像我这个年纪的科学家就会彻底落伍,甭想再回到科研第一线。”

  “不会荒废太久的。柯里亚,说心里话,我非常佩服俄罗斯民族,单说400多年前,15世纪后半叶,你们从蒙古人的铁蹄下解放,刚刚有了国家的雏形,那时还是莫斯科大公国吧,就横跨几千里蛮荒之地开拓了西伯利亚东部,这种气魄汉民族绝对比不上。”她笑着说,“虽然你们把海参崴变成了符拉迪斯沃克,让中国人心里不舒服。”

  “很感激你的宽心话,今晚我肯定会睡得香一些。你――是代教父来取那样东西?”十字架代表人类对自然力的崇拜,说不定正好说对了。这上面刻有几个很小的字,是英文:敬畏上帝。”

  “对。”

  斯捷布什金坦率地说:“可惜我还没打定主意给你。没错,我许诺过教父,但后来我后悔了。我是个失信的懦夫,对不对?”他苦笑着,“我想教父一定会严厉地惩罚我。在这之前,凡是带上这具十字架的人从来没有哪个敢违逆他。”

  梅茵稍稍愣一下,很快恢复平静,摇摇头说:“教父只以他的睿智和人格力量来领导组织,从来没有、也不会滥施惩罚。你这样说我很难过。”

  斯捷布什金有点脸红。平心而论,他这样评价教父是不公平的。自从妻子和儿女走后,他的情绪一直很糟糕,说话常常过于尖刻,他知道这一点,问题是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梅茵温和地说:“其实我来之前教父曾说,他非常体谅你的难处。无论是心灵上做出决断的难度,还是具体行动的难处,还有你做了这件事后处境的艰难,他都非常理解。毕竟在美国亚特兰大的CDC-美国国家疾病预防与控制中心,也有同样的东西,但他就没办法弄到。”

  斯捷布什金冷笑着:“在俄国就容易多了。国难当头,一切秩序都破坏了,到处混乱不堪,正适于我们来混水摸鱼。”

  梅茵看看他,平静地说:“对,是这样。不过,我们的动机是纯洁无私的。”

  “我非常愿意相信这一点。只是――在我眼里,戈尔巴乔夫也是个动机纯洁的好人,但同时也是毁了俄罗斯的罪人。还有那些建议苏联休克疗法的西方经济学家,他们没治好这个国家的病,反倒让她病入膏肓。很多俄国人相信,这件事情整个是一桩惊天大阴谋,是西方知识分子处心积虑联手行动,目的是替美国除去世界上唯一的对手。我个人不持这种观点,我相信那些西方知识分子的动机是纯洁的――但这并不能减轻他们的罪孽。”

  梅茵不快地问:“你是说,我们的行动也是这样……”

  “我什么都没说。我不想拿上边的例子来简单类比。不,咱们打算干的那件事,比苏联解体还要深刻,它牵动的是一张天网,说它是人类与上帝的角力也不为过。可我只是一个凡夫俗子,没有足够的智慧来确认它的对与错。”

  梅茵忽然笑了:“这个话题先打住吧。已经到晚饭时间了,能不能赏我一顿晚饭?这位可怜的女人已经饥肠辘辘,午饭的能量都用到那俩光头党的脑袋上了。”

  斯捷布什金拍拍脑袋,歉然说:“失礼了失礼了,我把吃晚饭这个茬全忘啦。告诉你,自从娜塔莎和孩子们走后,我基本没有正经吃过晚饭,总是临睡前灌一瓶伏特加完事。你稍等一会儿,马上就好。”

  他到吧台后的开放式厨房里忙活,梅茵则留在沙发上,捧着一个空茶杯愣神,她来前可没估计到斯捷布什金是这个态度。据她所知,教父派她之前曾事先告知过斯捷布什金,当时他并没有表示拒绝呀。现在看他的态度,也许自己这一趟不得不空手而回?不过她不会轻言放弃的,一定想尽办法来完成教父的嘱托。

  晚饭很快好了,按今天俄国的标准来说相当丰盛,蔬菜沙拉,薰猪肉,红萝卜汤,主食是土豆条和面包,最后上了一道印度绿茶。

  晚饭结束,又回到沙发上时,梅茵已经考虑成熟了,把话题拉回到那件事上:“柯里亚,咱们回到正题上吧。你知道的,各国政府和科学界都一再催促,要把那个玩意儿彻底销毁,以免它万一逃出魔瓶,造成弥天大祸。他们担心CDC和威克特的魔瓶虽然有重重禁锢,还是不够保险,不能绝对可靠地禁锢那个撒旦。可是,一旦真的实施销毁,这种宝贵的生命就永远不能复生了。这就牵涉到教父一直宣扬的观点――人类有无权力擅自判决哪个物种是敌对物种,并褫夺它们在自然界生存的权力。教父,还有其它有远见的同仁们,已经尽力化解了医学界的几次销毁动议,但不敢确保下一次还能阻击成功。所以――虽然这句话可能刺伤你――也许俄罗斯的混乱是我们唯一的机会,失去后就只能后悔了。”

  斯捷布什金要说话,梅茵及时截断他的话头:“来前教父对我很郑重地说过一句话,当时我还不太理解呢。他说:决不要勉强你做你不愿做的事情。所以,我不会勉强劝你的,更不会代教父行使什么惩罚。你自已来作决定吧。不过,”她笑着说,“刚才你说,你还没有拿定主意,那至少我还有一线希望。我想在这个城市住上几天,直到你做出最后的决定为止。你不反对我这样做吧。你放心,在这段时间里,我一定比伏尔加河的鲑鱼还要安静,不会多嘴多舌来烦你。”

  斯捷布什金笑着点头。这个中国女人――美国女人――既迷人,又有亲和力,有她陪伴在身边应该是一件乐事。他问:“住处安排了吗?如果你愿意,可以住我这儿。”

  梅茵很高兴,打量着这套空旷的房子:“我正等着你的邀请呢。俄国饭店的服务实在不敢恭维,一晚上200美元的价格也太黑。正好,你看来也需要一个女人来整理房间,我还能让你尝尝中国式的饭菜。跟你吹吹牛吧,我对中国和西方厨艺都相当拿手的。我打算用这些服务――保洁工兼厨师――来付房租,行不行?”

  “好,一言为定。不过我事先警告你,俄罗斯男人个个都是色中饿狼,至少在美英的间谍小说中常常这样描写。”他笑着说,“当然你不会害怕,你有中国功夫。”

  梅茵笑道:“你大可不必担心你的脑袋。在你这儿我不怕露底:今天那场表演是被逼出来的,中国一句俗语,兔子急了还知道咬人呢。”

  他把女儿的房间收拾一下,让梅茵住下。晚上两人道过晚安,分别回房间睡觉。斯捷布什金躺在床上,一直睁大眼睛看着天花板。隔墙那个女人很会来事,行事颇有分寸,但她这种“温和的等待”对自己仍有极大的压力。她越是“像鱼一样安静”,恐怕越难拒绝她的要求。自己到底该怎么办?横下心来履行对教父的许诺,还是横下心来拒绝?他叹一口气,决定先不忙做出最后决定。就让这位梅女士多等几天吧,这是个迷人的女人,有她多陪几天,主人绝对不会反感的。

  第二天斯捷布什金回家,梅茵微笑着迎接他:“回来了?我马上炒菜,菜料早准备好了。”

屋里大大变样了,收拾得井井有条,窗明几净。凌乱的杂物书籍都已经归位,酒瓶清理出去了,地板擦洗过,打了腊。尤其让他想不到的是,他收到书柜抽屉里的全家合影也被梅茵找出来,重新挂在墙上,娜塔莎、两个孩子、还有年轻的自己,都在镜框里含笑注视着他。斯捷布什金被梅茵的心意感动了,默默地看着这张合照,回忆起那些失去的美好时光。他来到厨房里,这儿也变了,乱糟糟的碗碟都洗净归位,增加了中国式的炒锅、各种中国式的调料、酱油、醋、味精等。斯捷布什金一件件拿起来,很感兴趣地打量着,俄国人做菜从来不用这些杂耍的。梅茵正熟练地颠着炒锅,香气扑鼻而来。她边炒菜边高兴地说:“今天我跑了很远,才找到一家中国商店,把这套家什和调料品配齐,你就等着欣赏我的手艺吧。”

  斯捷布什金从后边欣赏着她活力四射的背影,几乎克制不住搂抱她的欲望。

  菜上桌了,四个盘子,梅茵介绍说是宫保鸡丁、清蒸鲑鱼、西红柿炒蛋、炸洋葱圈-最后这道菜是按美国方式做的,汤是百合莲子汤,酒是青岛啤酒。“好吃吗?”

  “非常好,色香味俱佳。”

  “不必跟我来外交辞令,说真话。”

  “确实是真心话,饭菜真的很好。”

  梅茵满意地笑了:“那我每天——在你赶我走之前——给你做,保证每天的饭菜不会重样。”

我怎么会赶你走?不过,这样下去你要把我惯坏了,你走后我咋办?”

  “那就跟我走吧,跟我到中国的武汉去定居和工作,那儿的各类小吃才叫绝呢,肯定让你乐不思蜀。只是那儿很热,是中国有名的火炉城市,你们这些北极熊不一定受得住。”

  斯捷布什金笑笑没接腔,梅茵也没往下说。饭后斯捷布什金说:“明天是双休日,我要到别墅去干农活,如今俄国人都在别墅种一点菜来贴补家用。你去不去?那儿有原汁原味的自然风貌,很漂亮的。”

  梅茵笑着:“当然去当然去!我巴不得有这样的机会,真正贴近俄国的大自然。”

   第三章美人计

  5.一见钟情

  第二天,斯捷布什金驾着破旧的拉达前往别墅。别墅离市区有40俄里,沿途尽是茂密的桦树林或黑松林,公路像是淹没在林海中。汽车疾驶时,林涛声和清新的气味扑面而来,常常有一只松鼠大模大样地横穿公路,红嘴鸥和金翅雀在枝头鸣啭。俄罗斯科学院西伯利亚分院的各个研究所就分布在这一带的原始森林中,有如浮在林海中的几粒珍珠。这儿是森林中的城市,城市中的森林,这般空间上的奢侈,在中国是难以相象的,在美国也比不上。个把小时后他们到达斯捷布什金的别墅,位于森林边缘,一幢异常破旧的平房,窗户都坏了,用木条钉死成斜十字。屋里也很乱,似乎一千年没住人了,只有一间房间相对完整和干净些,有简单家具和床具。别墅旁有一块菜地,面积不小,但经营得十分粗放,茂盛的杂草丛中长着一些胡萝卜和土豆。梅茵取笑他:“柯里亚,你种的野草长势很好啊,可惜里边夹着几棵菜苗。”

  斯捷布什金难为情地笑着,他的空闲时间有限,主要是不擅长也没心思搞园艺,一向都是广种薄收。梅茵脱下风衣,挽起袖子,风风火火地干起来。他们先刨出土豆,装到拉达车的后备箱中;再为胡萝卜除草,浇水。梅茵有20几年没干农活了,但毕竟从小在中国农村长大,童子功还没丢,比斯捷布什金强得多。一天下来,这块菜地已经像模像样了。

  午饭和晚饭,两人用带来的面包和啤酒对付了两顿。晚饭后斯捷布什金说:走,干了一天,到河里冲冲澡吧。他驾着拉达跑了十几俄里,这儿林木完全消失了,是一望无边的草地,一条小河横穿而过,河水异常清澈,平静无波,碧绿的水草柔曼摇曳,岸边绿草如茵,点缀着紫色、蓝色和鲜黄色的野花。放眼望去,四野完全没有人迹和人工建筑,原汁原味的自然风貌让梅茵心醉神迷。别说在人满为患的中国,就是在美国,这样绝对纯净的原始风光也不多见。斯捷布什金脱去衣服,只剩下一条短裤,说:“娜塔莎的游泳衣我带来了,在后座上,你去换上吧。不过这个季节水很凉,不知道你能不能受得住。”

  他跑过去,纵身跳入河里。河水冰凉,他哇哇叫着,奋力挥臂游泳。等他从对岸游回,不由愣了,梅茵已经纵入水中,不过没有穿娜塔莎的泳衣,而是全身赤裸。她从容地挥动手臂,身体在清澈的河水中纤毫毕现。她游近斯捷布什金,不在意地解释道:“在美国我习惯裸泳,回中国后这个爱好被截断了,全中国没有一个天体浴场。今天我忍不住了,在这样美丽的伊甸园里。”

  斯捷布什金的目光被她的身体吸住,无法挪开。他自嘲地说:“梅,昨晚你已经知道,我是个很有自制力的好男人,可眼前的诱惑实在太强大了。”

  梅茵仍不在意地说:“那就不要抑制你的天性。男女之乐是上帝的恩赐,我不会拒绝它。”

  有了这句话,斯捷布什金立即兴奋地游过去,把她迷人的身体紧紧搂住。

  他们在河里奋力游了一会儿,游到身体发热,斯捷布什金抱着她回到岸上,把她平放到绿茵地上,梅茵攀着他的脖子,拉他到自己身上。云雨中斯捷布什金多少有些奇怪,这位看来非常开放的美国女人似乎对性事并不熟悉,而且一直皱着眉头,似乎在忍受着剧烈的疼痛,她用力搂着斯捷布什金,指甲陷进他脊背的皮肤里。很快斯捷布什金知道了原因,他从梅茵身上下来,侧着脸,奇怪而迷茫地看着她。梅茵笑了:“怎么啦?你的眼神好奇怪。”

  斯捷布什金确实非常迷茫。最初见梅茵时,曾见她用淫荡的笑容来迷惑那几个光头党,刚才她又毫不在乎地裸泳。这些行为给他的印象是:这是一个在性问题上非常开放的女人。但――

梅茵,我没想到你是处女。”

  梅茵笑着说:“对,34岁的处女,在当今世界上,恐怕是非常稀有的物种了。”

  斯捷布什金的表情有点儿沉重:“梅茵,我真的没有想到。”

  梅茵有些气恼,尖刻地地说:“干嘛呀,看你心事重重的样子。怕这个处女讹诈你?逼你为她的一生负责?不要想得太多,我从来不是禁欲主义者,只是这些年来忙于专业,也碰巧没遇上让我动心的男人。”

  斯捷布什金叹口气:“眼前这个倒霉的男人肯定也不够格。”

  “不,你恰恰就是让我动心的男人,一个真正的男人――外表虽然有些潦倒但充满阳刚之气,目光中微含忧郁但显得深沉。而且,第一次碰面你就表现了崇高的骑士风度,不顾生命危险,拯救一位弱女子于危难之中。”说这些话时她带着笑谑,但在说下一句话时把笑谑收起了,“你不光是侠胆骑士,还是盗取天火的普罗米修斯。”

  斯捷布什金当然知道后一句话的内在含意,再次叹息一声,不说话了。梅茵把他拉回自己身上,轻声说:“来吧,你让我第一次尝到那种快乐,继续吧。”

  在刚才的破瓜之痛后,她真的完全放松了,心情愉悦地配合着斯捷布什金,轻吟慢唱,镜湖荡舟。后来两人都乏了,紧紧拥抱着浅睡了片刻。不过即使在浅睡中斯捷布什金也是心绪复杂。他对身边这个行事果决的女人既迷恋,也有相当的惧意。这人绝不是个凡女子,想想她在光头党几把尖刀的包围中敢于突然出手,再想想她为了完成教父的命令,不惜放弃坚守34年的处子之身来引诱他――她说不会勉强劝自己对教父践诺,但实际上是在无声地引诱,是用男女情爱在自己内心中加了一颗很重的砝码。斯捷布什金对教父也滋生了惧意,他用什么魔法,让梅茵这样出色的女人,心甘情愿地听他的命令?教父确实是有魔法的,斯捷布什金与他只有一面之交,仅仅一个晚上的深谈,教父让他同样是心甘情愿地加入了十字组织,并答应冒身败名裂的风险去盗取那个东西。虽然后来他后悔了,犹豫了,但――看来他现在难以拒绝梅茵。

  只是,为教父干了那件事后,他在这个世上恐怕就没有立足之地了。

  他站起来,伸手把梅茵也拉起来:“走吧,回家,现在就回家!我把你要的东西给你――在我没有改变主意之前。”

  梅茵深深地看他一眼――这个突然的决定多少让她意外――没有说话。两人匆匆穿好衣服,锁好别墅门,开上拉达返回。返回途中,斯捷布什金一直沉默着,眉峰微蹙,两眼灼灼地望着前方。梅茵也没怎么说话,一只手一直搭在斯捷布什金的膝盖上,轻轻地抚摸着。她能理解,这个男人突然做出这个决定后,心绪一定很复杂,很沉重,所以她没让自己的喜悦外露。到家时天已经黑了,斯捷布什金把车停在楼下,没领她回家,而是领到一百多米外的另一幢楼房。他们来到一间地下室,打开门,拉亮灯。屋里基本全是钓鱼家什,有一辆破旧的摩托车,几根钓鱼杆,一顶折叠帐蓬,都落了厚厚的灰尘。只有墙角一个小型冰箱显然是新买的,锃明闪亮,与周围的杂物形成鲜明的反差,看看牌子,是一件日本货。斯捷布什金拉开冰箱门,里边空荡荡的,几乎没有放东西。他从冰箱角落摸出一个盒子,盒子向四周散发着白色的冷雾。盒盖上有四个红色的感叹号,在威克特中心这是四级病毒的标志。

屋里灯光昏暗,他的双眼像猫眼一样发亮:“喏,就是它,其实在教父来电话后我就准备好了,为了保险,我特意藏在居家之外。但一直犹豫着,不知道该不该把它交出去。现在……打开它吧。”

梅茵接过盒子,小心地打开箱盖。空气中白色冷雾更重了,那是盒内的干冰在蒸发。透过弥漫的白雾,可以看见干冰中埋着三个小小的密封玻璃管。

  “这就是教父要的东西,是撒旦的礼物啊。冷战中,苏联科学家们,包括我,不得不研究这些东西,不是为了害人,而是为了防备别人害我们。现在我把这些交你带给教父,你当然知道它们的份量。”

  梅茵柔声说:“我知道。谢谢你,柯里亚,我替教父感谢你,也替――未来感谢你。”

  斯捷布什金的眉间透出几许凄凉:“未来?但愿未来的人们是感谢我而不是诅咒我。但愿我今天是在行善而不是作孽。但愿吧。”

  6.自杀谢罪

  送走梅茵的第二天早上,斯捷布什金给莫斯科的岳父家打了个电话,娜塔莎去那儿后买不起房子,一直住在父母家。他和娜塔莎,还有孩子们,漫无边际地聊了一会儿,娜塔莎说:“孩子们该上学,我也该上班了。你还有事吗?没事我就挂电话了。”

  他忙说:“没事,我没事,你挂吧。”那边挂了电话,他默默坐在电话机旁,看着壁钟的秒针一顿一顿地往前走。等着过了上班时间,他给威克特中心高致病性病毒所打了一个电话,说他决定辞职,从今天起就不再上班,正式手续随后去办。近两年,病毒所辞职的人太多,恰达耶娃所长已经麻木了,例行公事地挽留一番,问了他今后的打算,然后就叹息一声,祝他好运气。

  其后的整个上午,斯捷布什金什么也没干,只是在他住过将近20年的房屋里转悠,看那张全家福照片,看装满了专业书籍的满墙式书柜,看梅茵留给他的中国式炒锅和调料。后来他好好睡了一觉,睡得午饭都没吃。下午四点多他睡醒了,开上车去别墅,梅茵买的青岛啤酒还有一打,他装到车上。到了那片森林,他没有进别墅,直接把车开到十几俄里外的河边,那片他与梅茵缠绵过的草地上。他仍脱得只剩下一条短裤,跳进冰凉的水中,大声喊叫着奋力游泳,直到身体暖和起来。然后他回到岸边,半浸在水中,靠着河岸,仰望蓝天,不慌不忙地喝着啤酒。12瓶啤酒快要喝光了,他的眼神变得朦胧,血液中充满了舒适的醉意。梅茵的身影在眼前晃动,在夕阳的光晕中时隐时现。她的声音也在耳边萦绕,柔美而富有磁性。

  斯捷布什金的嘴角漾出微笑。在他行将告别人世时,与梅茵的欢爱非常宝贵,让他的人生休止得不那么灰暗,值得他在另一个世界慢慢回味。他取下项间那枚精致的十字架,在手里下意识地把玩着。到现在为止,他仍基本信服教父的教义,否则他绝不会把撒旦的礼物交出去,即使教父派的信使是梅茵这样令人无法拒绝的女人。但他也难以克服忧虑和负罪感。梅茵的信仰显然比他坚定,坚定得近乎狂热――也许恰恰这一点加重了他心中的灰暗?俗话说,真理往前多走一步就是谬误,善行多走一步就是罪孽。教父,及他手下像梅茵这样狂热的信徒,尽管初衷是好的,但他们会不会从真理的平台边上多跨那么一步?多跨一步就是悬崖了。

  果真如此,那么,作为启动这个系列行动的第一环,自己的罪孽就太重了。死有余辜。

  他不愿再想了,酒精让他昏然陶然,大脑已经不怎么管用。他长叹一声,把十字架举到眼前。十字架中心部分嵌着一粒小钻石,那是一个隐藏巧妙的暗扣。用姆指捺着,沿顺时针方向轻轻转一下,暗扣解开了。再用点力,把下垂部分――实际是剑鞘部分――拉脱,里边是一枚小小的双刃短剑,剑身完全透明,微微泛着乌金的光泽,用肉眼几乎不可见。这种特制的十字架是组织的标记,每个新加入的成员,都由教父亲手佩带到项间。

  当然,这枚十字只是他们信仰的象征,教父从未要求信徒们用它来杀身成仁。

  夕阳慢慢下坠,已经接近地平线了,一条条红色光柱从晚霞缝隙中平射过来,把清澈的河水染成金红色的虚空。斯捷布什金用左手食指和姆指捏着剑把,即十字架的上部分支,用几不可见的剑刃在右手脉管上很随意地划了一下。剑刃太锋利了,几乎感觉不到切开肌肉的阻力,比用快刀划开黄油还要轻易。开始时也几乎感觉不到疼痛。斯捷布什金细心地把剑鞘装上,扣好暗扣。他这样做没有什么目的,只是出于一个实验科学家的严谨习惯。然后他把右手垂到河水里,鲜红的血流从切口处汹涌流出,迅速扩散到金红色的水中,形成比背景浓重的、奇形怪状的红色涡旋。斯捷布什金用朦胧的目光注视着涡旋的变幻,慢慢地觉得头晕,感觉到舒适的疲乏感。最后他的脑袋侧垂到河岸上,永远地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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